从人类“我们”到算法“我们”：迈向透明哲学

编辑团队|文化媒体

关于人工智能是否符合“人类价值观”的争论似乎建立在脆弱的基础之上：因为“人类价值观”这一范畴从未真正普世，而是始终处于协商、限制和利用之中。历史表明，那些被奉为绝对的价值观——自由、平等、尊严——往往屈从于生存、权力和利润的考量。如今，随着数字资本主义的到来，这种动态变得更加极端：衡量一切的单位不再是人，而是数据。

“我们”的蜕变

传统的“我们”建立在有形的共同体之上：血缘、语言、领土。而数字化的“我们”则是一种流动：任何产生数据的人，即使是无意的，都被纳入其中。但这种纳入是显而易见的：真正的归属感是在别处决定的，是在将数据转化为价值的计算中心和基础设施中决定的。这导致了一个悖论：我们都是生产型“我们”的一部分，但只有极少数人是决策型“我们”的一部分。人类消融于一个无形的贡献网络，而权力则集中在不透明的节点上。

透明度作为一种新价值

如果说人类价值观一直以来都是协商的产物，那么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价值观的定义，而在于可见性。在数字世界中，透明度成为首要的哲学价值：它并非道德原则，而是实现价值的必要条件。标准的透明性：了解算法如何以及为何做出决策。边界的透明性：理解谁被纳入“我们”的范畴，谁被排除在外。协商的透明性：使政治和经济权力之间的干预变得可见。透明度并不能保证正义，但它使不公正可以被质疑。它是将价值观从空谈转化为实践的最低条件。

可争议性哲学

真正的普适性不在于强加一套价值体系，而在于确保体系中蕴含的每一个价值都可以被质疑。可质疑性意味着：

• 多数原则：没有绝对的真理，每一项决定都必须可以复核。

• 可理解性：即使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，这些标准也必须易于理解。

• 问责制：决策者必须能够被识别，而不是隐藏在技术中立性背后。

从这个意义上讲，人工智能成为检验一种新的政治哲学的试验场：这种政治哲学不再基于普世价值的幻觉，而是基于构建透明且可争议的程序。

去中心化的人

将“人置于中心”本身就是一个悖论：人从来就不是单一的整体，如今他已融入既定的秩序之中。挑战不在于重建一个失去的中心，而在于接受去中心化作为一种​​必然条件。人不再是基础，而是众多节点中的一个。尊严并非取决于是否处于中心，而是取决于我们能否介入流经我们自身的洪流。

价值观的未来不在于其普世性，而在于其可质疑性。我们需要的哲学并非宣扬永恒原则，而是构建透明空间，让价值观得以讨论、重新定义和质疑。在一个“我们”由算法构成、权力不透明的世界里，真正的伦理在于揭示那些替我们做决定的因素。

换句话说

简单的故事

你知道当你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时，你会说“我们是蓝队，他们是红队”吗？嗯，纵观人类历史，一直都是这样：总是有“我们”和“他们”。

• 我们都是群体中的一员：家庭、部落、国家、朋友。

• 他们是局外人：外国人、异类、不属于这个群体的人。

价值观——也就是决定对错的规则——从来都不是千篇一律的。它们通常用来保护“我们”，排斥“他们”。

如今有了电脑

有了互联网和手机，我们都会留下痕迹：点击、照片、文字、动作。这些痕迹被称为数据。这就像每个孩子都会在地板上留下彩色的脚印一样。每个人都会留下痕迹，所以我们似乎都是“我们”的一部分。

但请注意：并非所有人都能决定如何处理这些指纹。只有少数大型“把关人”（公司和政府）掌握着使用它们的钥匙。因此：

• 每个人都参与其中（因为每个人都会留下足迹）。

• 很少有人能做决定（因为只有他们有钥匙）。

问题

如果说历史上价值观就已经难以理解，那么今天它们变得更加复杂：我们不再用语言来决定它们，而是由算法来决定。算法就像秘密规则，它们会说：“你可以玩这个游戏，你不能玩那个游戏。你可以看到这个朋友，我们会隐藏这个朋友。”

解决方案

我们不能假装存在一个适用于所有人的完美统一价值观。我们所能要求的是透明度：也就是说，规则应该公开透明，就像老师把规则写在学校的海报上一样。这样，如果我们不喜欢某条规则，我们就可以讨论并修改它。

简而言之

• 从前，“我们”是由血缘、语言和领土构成的。

• 如今，“我们”是由数据构成的。

• 每个人都会产生数据，但只有少数人决定如何使用这些数据。

• 无需创造永恒的价值观：规则必须清晰明确，并接受质疑。

能够拓展讨论范围并需要进一步探讨的叙事

1.共享智能– 路易斯大学出版社

这些文章并非将人工智能视为一种简单的技术，而是将其视为我们文化矛盾的反映。它们探讨了智能系统如何体现恐惧、欲望和协商的价值观，以及它们的普及如何需要重新定义“人”的概念。

2.数字人类——Mauro Bellini 和 Maria Teresa Della Mura

本文从伦理和教育的角度探讨了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。它质疑了数字时代人类身份的转变，并反思了如何对人们进行透明度和算法责任方面的教育。

3. 《希望的革命》 ——埃里希·弗洛姆

尽管并非近期之作，但弗洛姆的这段话在许多当代文集中仍被引用，作为哲学论据。弗洛姆警告说：“未来的危险在于人类将变成机器人。” 这句话在今天依然具有现实意义，因为人工智能有可能将人类简化为一个技术参数。